劉洋飛奔赴了一場只有12個小時的“畢業季”之約。他帶著48小時核酸檢測陰性證明,從深圳乘飛機趕到北京。7月4日,參加了學位授予儀式、班級聚餐,跟同學們合完影后,還沒來得及去聽一聽廣場上的畢業歌會,他就乘當天的紅眼航班匆匆返回——已是一名公務員的他,第二天周一還要按時上班。
作為2020屆畢業生的一員,這是他遲到一年的“畢業季”。
7月4日,中國人民大學為去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未能返校的2020屆畢業生補辦了一場學位授予儀式。去年畢業的7758名學生中,有3433人從天南海北回到熟悉的校園。這一年來,全國不少高校都完成了對2020屆畢業生的承諾,補辦了畢業儀式。
為了迎接畢業生歸來,中國人民大學校園內多處懸掛著寫有“2020屆”字樣的紅色橫幅;學校為每一位返校的學生制作了印有校內景點的專屬貼紙;食堂準備了免費的畢業餐:牛肉作為第一道熱菜打頭陣,寓意每個人都能“牛年大吉”。
這一年里,有人繼續升學,有人步入職場,有人去遠方支教,也有人處在“間隔年”的狀態,思考著未來的方向。與尋常畢業季的別離傷感不同,這次相會充滿了重逢的喜悅。大家彼此寒暄,問得最多的問題是:過去這一年你在做什么?過得怎么樣?
這場畢業的儀式,劉洋飛從去年4月一直盼到現在。原計劃于去年6月下旬舉辦的畢業典禮,由于疫情反復最終轉為線上直播,除了少量返校的志愿者,大多數2020屆畢業生未能如約在校園相見。
馬克思主義學院的2020屆畢業生李想在補辦畢業儀式的前一天晚上從四川來到北京,在學校附近的賓館住下,他帶了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藍色的大背包,里面裝滿了送給老師和同學的禮物。信息學院的葉加白為了返校,抓緊在老家的社區接種了新冠疫苗。
“今年這場遲來的‘畢業季’就像一次溫暖的家庭聚會,我們這一年中所有的思念,包括之前缺失的告別,都在這場補辦的典禮中彌補了回來。”2020屆畢業生楊明聰說。畢業后,他參加了白族普米族自治縣“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”,在云南蘭坪的一所中學支教。不久前,他從云南飛赴北京,參加了天安門廣場上舉辦的建黨百年慶祝大會,又回到學校參加畢業活動。短暫的停留后,他又坐上返程的飛機,繼續投入到支教工作中去。
這場遲來的“畢業季”如同一張漁網,把走向四面八方的畢業生從各自的生活中“打撈”起來,但仍有超過一半的畢業生缺席這次重逢。
有人主動選擇了“不參加”,把記憶留給過去;也有人因為現實原因未能成行。哲學院的孟欣宇有兩位本科室友由于留學和工作原因無法返校,她特意制作了兩張人形小立牌,用紅筆和黑筆描出了“學士服”。在學位授予儀式現場,她用這種方式跟室友拍了一張“特殊的合照”。
藝術學院2020屆畢業生龔澤目前在深圳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,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反復,錯過了報名返校的時機。7月4日這天,他加班結束后打開手機,便被“畢業朋友圈”刷了屏,作為班里僅有的3位未到場的同學之一,他開著視頻與老師同學合了影。“只要我沒參加畢業儀式,我永遠還是那個大學生。”龔澤說。
在明德廣場上舉辦畢業歌會,是中國人民大學歷年畢業季的“傳統節目”。為了彌補2020屆畢業生的遺憾,今年返校前,同學們在微信群里自發籌集物資、征集曲目、申請場地,促成了這場遲來的畢業歌會。
手機閃光燈在夏夜里匯成星河,有同學帶領著大家合唱《國際歌》《我和我的祖國》;有人自告奮勇,演唱了《再見》《老男孩》等承載著畢業記憶的旋律。即將零點時,有人點播了一首《難忘今宵》,全場合唱結束后,人群中響起一聲“國民表率”,其他人立刻回應“社會棟梁”。這是中國人民大學的人才培養目標,也是鐫刻在很多同學心底的精神向往。
午夜將至,人群涌出校門,校園逐漸恢復平靜。短暫的重逢后,2020屆畢業生又將回到各自的生活。
2020屆畢業生宋繼元和曾經的室友回到學校附近的賓館,為了參加這次畢業儀式,他和室友分別從河北張家口和四川德陽趕到北京,兩個人擠在單人床房“湊合”著住。第二天,他們在學校附近漫步,在上學時常去的商城看了一場夜場電影,第三天下午坐火車離開了北京。
宋繼元隨身的行李包中只有一把雨傘、一副耳機、一部手機和充電器,就像一次尋常的出行。“其他的都不重要,我就是回來見見老同學。”他說。(王一凡 李鐵林 攝影報道)(文中部分受訪對象為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