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們不在孩子身邊,文化程度也不高,不知道孩子心里想什么,怕她有心理問題,走上歪路。”廣西壯族自治區來賓市的藍漢文是一名進城務工人員,每年回家一兩次,提起留在家鄉的一雙兒女,他總是有些擔心。
藍漢文的案例不是孤例。如何理解當下鄉村家庭教育的薄弱性和重要性?如何補齊鄉村家庭教育短板?近日,在北京師范大學舉行的“關注鄉村家庭教育,賦能鄉村振興”家庭教育論壇上,高校專家、基層教育工作者進行了問題與思考的碰撞。
鄉村家庭教育——
家庭教育系統中最薄弱的一環
“當前,鄉村兒童家庭教育是家庭教育系統中最薄弱、最脆弱的一環。”在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雷萬鵬看來,鄉村家庭教育普遍面臨家長教育素養、家校合作功能和家庭教育指導服務相對于城市的“三重弱化”。
雷萬鵬和團隊通過調查發現,在教育素養、家庭教育知識和家庭教育能力等表現上,城市家長要明顯優于鄉村家長。從教育參與、生活陪伴等情況來看,雖然鄉村和城市都存在家庭教育過于重視智育、看重學業成績的現象,但鄉村家長對兒童教育和發展的參與度明顯低于城市家長。
“留守兒童是改革開放40年來教育避不開的話題。”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鄭新蓉說,如今,鄉村留守兒童的家庭教育又引起了關注。
民政部2021年的數據顯示,截至“十三五”期末,我國共有643.6萬名農村留守兒童,96%的留守兒童由祖父母隔代監護和親友臨時看護。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,2020年,我國人戶分離人口達4.93億人,約占總人口的35%。
人戶分離趨勢的加劇,也從側面反映了“農村留守兒童仍將較大范圍、較長時間存在”。鄭新蓉認為,轉型中的農村家庭在社會變革中承載著家庭和后代全部的生存、發展壓力,也拓展著鄉村家庭教育概念的新內涵。因此,既要關注家庭成員生活在一起的鄉村家庭,也要關注處在隔離狀態的家庭。“農村家庭和社會結構的種種變化,給農村家庭教育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。”鄭新蓉說。
家校合作之困——
學校和家長難以“雙向奔赴”
“很多家長認為把孩子送到學校,教育就是教師和學校的事了,很少主動與學校、教師溝通。”云南省寧蒗縣永寧鄉新星小學校長吳興珍說,寧蒗縣曾是國家深度貧困縣,新星小學有207名學生,10%的學生家長只讀了小學一、二年級,還有一些家長大字不識。
除了家長家校合作意識不強外,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師侯淑晶認為,鄉村學校家庭教育指導能力偏弱,也導致鄉村家庭教育中學校、家庭合作不夠理想,學校作用發揮有限。
“一方面鄉村學校教學任務和日常工作繁重,另一方面很多教師進行家校合作的能力不強。因此,很多學校還停留在一學期開幾次家長會、教師跟家長時不時雙向溝通等形式上。”甘肅省白銀市靖遠縣教師發展中心主任馬芝璽說。
在調查中,雷萬鵬特別關注鄉村小規模學校的困境。他調研的小規模學校里,留守兒童占比53.03%,家庭經濟困難學生占比28.77%,父母離異的占比5.43%,智力、聽力、視力等殘障學生占比2.29%。
雷萬鵬發現,與其他鄉村學校相比,鄉村小規模學校的家長對家校合作的認可度、接受意愿更低,教師接受家庭指導和培訓服務的機會更少。
雷萬鵬也注意到,這些年,特崗教師等政策為鄉村學校補充了年輕教師,但由于師范教育中沒有把家庭教育素養、家校合作能力培養等作為師資培養的重要內容,“來到鄉村的年輕教師沒有能力立足鄉村,為家長開展好家庭教育的指導和服務”。
協同參與——
鄉村家庭教育是社會公共責任
“在實踐中,農村家庭教育不應該再是立足于‘傳統農村’或‘弱勢人群’的定位,而應該是一種重要的公共教育。”鄭新蓉認為,家庭教育的內容雖然看似豐富繁雜,但最根本的仍然是圍繞公共教育的培養目標展開,即家庭、社會和國家需要什么樣的人。她表示,從這個角度看,鄉村家庭教育具有突出的公共性,“是家長和社會需要承擔的公共責任”。
鄭新蓉表示,要使全社會認識到,得到父母的關愛不僅是兒童成長的需要,更是兒童享有的權益。她建議,可以依托教育、婦聯等部門建立農村家庭教育網絡,盡可能地覆蓋本地和進城務工人員,通過政府介入,把留守兒童家庭教育納入政府提供或購買的進城務工人員培訓項目,在通識培訓和技能培訓中加入家庭教育內容。
今天,家庭教育不僅可以發生在家庭中,還可以發生在學校、社區甚至互聯網上。鄭新蓉發現,新生代的進城務工人員,不僅有更多的城市經驗,還重視通過微信、電視等獲取家庭教育經驗。
“從教育自身和政策角度來講,鄉村家庭教育大有作為,每個人都是行動者。”比如,對于未來鄉村教師的培養,雷萬鵬建議,要加大家庭教育素養培訓力度,使師范生更能勝任家校合作、指導鄉村家庭教育等工作。此外,可以考慮將教師從事家庭教育服務納入考核范疇,從而更積極地引導和評價教師相關工作。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2年05月18日第3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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